Sunday, April 10, 2011

問題-建國一百年?

Although I didn't actually participate in or play any role in these historical moments, I am one of the people who take the benefit and inherit the legacy of these first steps. I have walked together with you, and I want to acknowledge my gratitude to these real patriots.

建國百年中真正的夢想家

by 張鐵志 on Wednesday, November 9, 2011 at 12:23am
 
1940年代的台南,熱愛知識與真理的青年醫師田朝明和十七歲少女田孟淑瘋狂相愛。這是段不被允許的戀情。
但他們是如此相愛,於是,他們決定牽起對方的手,為愛私奔。

這一奔就是六十多年,而這六十多年的溫柔時光,也正是一部戰後台灣的顛簸歷史。
1947年二二八事件爆發,田朝明激動地要去參加武裝抵抗。湯德章律師說,你們村子只有兩個醫生,你又是獨子,所以硬把他帶回山上。

湯德章保護了田朝明,卻保護不了自己。幾天後,他被逮捕、被酷刑,然後槍決。
此後,田朝明每年二月二十八號這一天都禁食。他說:人就是要為了真理而受苦。

1949年「中華民國」來台,此前台灣以全面實行軍事戒嚴 。台灣進入以謊言與恐懼,用領袖崇拜來統治的獨裁時代。
1950年代後期,田朝明與雷震、李萬居、黃玉嬌都有來往。他也參加了他們準備籌組的「中國民主黨」 。但1960年的組黨前夕,雷震被逮捕,計畫夭折。
1962年,田家搬到台北,住在公論報創辦人李萬居附近。公論報是那個時代少數願意對抗黨國體制謊言的報紙,尤其是在自由中國停刊之後。李萬居也和田醫師談了許多省議會中不公不義之事,讓田醫生對政局的不滿越來越深。

1960年代後期到七零年代,田氏夫婦開始與國際特赦組織合作援救政治犯。1971年,謝聰敏、魏廷朝和李敖被指控參與花旗銀行及美國新聞處爆炸案,都被判處十年以上徒刑;謝聰敏之妹找上田醫師,告知他們獄中的殘忍刑求方法。年輕的人權工作者陳菊也常在田醫師的醫院和海外人權組織接頭。雷震出獄後,也與他們來往密切。田氏夫婦對政治犯家屬的照顧。陳菊說,哪一個政治犯沒吃過田媽媽的粽子。

七零年代,時代的光亮漸漸打開:黨外運動開始逐漸組織,各種思想與文化運動一步步掙脫體制的囚禁,直到美麗島事件的大鎮壓代表威權體制的反撲。
1980年二月二十八日,林義雄因美麗島事件而在牢中,暴徒卻闖進他台北家中,極其殘忍地殺害了他六十歲母親與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。田秋堇(時為林義雄之妻方素敏的秘書)和田爸爸與田媽媽是最早到血案現場,目睹這人間地獄。
林宅血案血淋淋地揭開了台灣八零年代劇烈轉變的序幕。從八零年代中期到九零年代初,田爸爸和田媽媽總是在街頭上,反對戒嚴、參與農民運動、追求主張台灣獨立的自由、反對核四等等。

1987年七月解嚴。那一年,田朝明七十歲,他仍在街頭上激憤地拿著擴音機抗議 。

1989年四月,鄭南榕自焚前幾天將自己鎖在辦公室時,田朝明與他談尼采與人生,希望勸阻他。但他失敗了。
 鄭南榕自焚代表的是,即使已經解嚴,但台灣仍然沒有言論自由的公民權。要到1991年廢除刑法一百條,台灣才獲得基本言論自由的保障。而在廢除刑法一百條的抗爭現場,田爸爸與田媽媽也仍然在那裡。

這是即將上演的紀錄片「牽阮的手」中,田朝明和田孟淑夫婦的故事。在戰後六十年來台灣歷史的陰暗與光明的交疊中,一方面他們總是在歷史前端的現場,但另方面他們又如同許許多多的參與者,不是台面上最耀眼的名字,卻是運動不可或缺的貢獻者。當然,我們大多數人或是錯過那些歷史,或是沒有在那些歷史片段中扮演悲劇或英雄般的角色,但重要的是,這是整個台灣一同走過、以及一同承繼的歷史。

這段從二二八到民主化之前的漫長黑夜,也是今年的建國百年論述中,以及「夢想家」音樂劇中,不敢面對的台灣真相。中華民國的百年生日確實值得紀念,但是這個紀念應該是站在對歷史的真誠反省上,去面向未來。如果是美國紀念建國三百年,他們會不去談十九世紀的黑奴解放,不去談六零年代的民權運動嗎?或者其他第三世界新興民主國家,會不去談他們推翻獨裁的歷史時刻嗎?

然而,官方對中華民國百年歷史的論述是從辛亥革命,直接跳到當下的國民黨執政。我們看不到1949年開始的戒嚴,看不到在森冷的白色恐怖下,他們槍殺了許多抵抗者,錯殺了許多無辜者,逮捕了許多異議者──不論本省外省左派獨派。建國百年史中真正的「夢想家」,就是那群以青春血淚去追求台灣的自由與正義的人。你可能不同意陳映真或者鄭南榕的統獨立場,你可能不喜歡現在的施明德許信良,但他們確實是在台灣的時代黑夜中閃著光芒的星星;當然,還有田朝明田媽媽以及其他許多更無名的人。他們的故事才是建國百年歷史中最讓人感動與興奮的,而這應該是今日台灣的共同歷史遺產。

當然,這個反省的空白,並不是建國百年才有的虛空,而是民主化後的台灣並沒有認真實踐過轉型正義,沒有好好還給歷史一個正義。因為沒有深切的反省與價值判斷,郝柏村先生才會說出「沒有戒嚴,哪有民主」;這樣一句話在任何一個民主國家中,都會引起軒然大波,而必須鞠躬道歉。感謝他的誠實,我們可以得知,當年的統治集團中可能很多人也都有同樣想法。

要紀念建國百年,要認識百年中台灣人如何追求夢想,或許人們更該看的是「牽阮的手」,而不是「夢想家」。

(註:2010年三月,在電影「牽阮的手」拍攝過程中,田朝明醫師過世。)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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